一直沒有辦法忘記走在北京電影學院校園里撞見的那一幕。排成長龍的朝氣蓬勃的新人們談笑風生,交流著自己有過的表演經驗,或在廣告中露個臉,或在影視劇跑個龍套,等待著新生報名。從這些新面孔身邊走過的是大二大三的學生,不知是被寒風凍僵了臉蛋還是被現實磨去了光彩,面無笑容的冷漠地走過,對于校園里排著長隊的這道風景線,甚至不抬一下眼。這一熱一冷的對比,叫人看得有些心寒。
在一家無名咖啡館,約我的是一個從中戲畢業了兩年的“老新人”,看著她交給我的簡歷,寫滿了她演過的戲,但十有八九都是沒聽說過的劇,或者拍了卻沒能播出的,就算在這些無名小戲中,她演的都還是女三、女四號。這女孩家里有點小錢,畢業了兩年卻依舊默默無聞,但愣是沒有放棄演戲這一行。她抱怨著好戲難上,“要關系、要背景、要潛規則。”雖然承認自己演技仍需錘煉,但也感慨著演技比自己更爛的同窗卻迅速躥紅。不排除那點酸葡萄心理,但言談中也流露了對現實的無奈。這樣的情景,于我而言似乎不止一次,有上戲的,也有中戲的,全國藝術類元宵“頭號方陣”學校畢業的,也照樣成不了名,找不到工作。“這個事情沒有人可以打包票的,就看你怎么個混法,是不是愿意隨波逐流了。”雖說是金子總會發光,但小苗的成長要沖破的阻力太多,夢想,常常像在水面上寫字,還沒寫完就已劃開。一位同濟大學藝術類表演系的大四學生說的話值得尋味,“每個考表演系的學生都有明星夢,這無法否認,但如果到了大三大四還在做夢,那或許是傻子,要么是瘋子。”當我要求他對仍朝著“南墻”洶涌撞去的新人分享一點過來人的經驗時,他只說了一句:“明星夢,從開始做夢的那一刻起就要時刻準備好毀滅。沒有太大的希望,才不會有更大的失望。”夢圓是一種意外,夢碎才是意料之中。
林艷雯
四年前·夢想
“如果我成了劉德華一定會對歌迷好點”
張曉偉(河南):我這回報了導演系,但我更喜歡表演,所以也兼報了表演系。我覺得自己唱歌還行,是那種民族唱法和流行唱法的跨界,但是走進考場.,由于我是第一個,總有點怯場,最終放棄了。我知道,我的優勢正在弱化,但是支撐我堅持下去的就是喜愛。這也是我復讀一年再來報考的原因。我也聽說今年表演類專業畢業生工作難找,但我先不考慮這些事,考進學校才是第一位的。就是今后找不到單位,演員個體戶我也愿意干,因為我有一種信念。
小陳(江蘇):考試的時候,老師叫我跳繩給他看,我在考前也做了一些準備,但沒想到考跳繩,我跳了幾下,老師叫我停下,我不知道他滿意不滿意。考試就是碰碰運氣唄。從小周圍的伙伴就說我長得帥,像劉德華,我照鏡子也是越看越像。于是就遐想,如果有朝一日真能成了劉德華,我一定會對歌迷好一點,他們要我簽名,我就簽,要我拍照,我就拍。這次報考,伙伴們又給了我很大勇氣,說我的希望還是很大的。今天我看到同期考生,樣子其實都不錯,表演的感覺有的也比我好。我倒是希望我們都能考進,做同學的感覺一定不錯。將來找工作的事,我不是很擔心,因為我爸爸和在經紀公司里有一些熟人,到時可以幫忙,自己單干也會得到一點資助。
吳丹(浙江):我來自浙江溫州蒼南縣,你知道吧,就是那個經常刮臺風的地方。那地方雖然小,但并不影響身在遙遠的香港的周星馳對我產生影響。我從小就看他的電影,他演得太好了,我太喜歡他了。所以小時候就在想,長大了也能演他那樣的電影。周星馳沒接受過科班的訓練,我覺得我考上了,經過專業訓練之后,可以演得比周星馳還好。
記者酈亮
四年后·夢碎
“你演了什么戲?”“連飯也吃不上。”
小劉:我是上戲主持人畢業的,但現在我已經放棄了想做主持人的夢想。四年前,我覺得自己的外形條件加上四年的科班訓練,想要做個地方臺的主持人應該不費吹灰。四年后,我唯一可以當主持人的機會是遠走他鄉去到偏遠地區,而父母不同意。于是,我的主持人夢徹底破滅,現在在找一些制作公司干些幕后的活。就算這樣,還是求爺爺告奶奶才得到的機會。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,夢想不能當飯吃啊。抱著夢想,大概就會連飯也吃不上了。
上官瑾:劉德華已經老了,我要趕超他成為第二個劉德華。聽起來可笑吧?這是我大一考進中戲時的躊躇滿志,我覺得劉德華演技一般,不過運氣好了點而已,我中戲畢業后,無論如何演技也該比他好吧。四年過去了,演技大概有了點,斗志卻已經磨光了。我去劇組試戲,導演說我太嫩了,另一個劇組再試,又說我長得有點老,不適合他們的角色,再試,副導演說“講不出什么道理,但你就是不合適”。后來才知道,我沒錢沒背景沒被潛規則的勇氣,然后,我就只好回到學校等待天上掉“餡餅”,可是,餡餅什么時候才能砸到我頭上呢?
歐陽:還記得四年前我考上戲時,考官說我是塊好材料,外形有特色,表演天賦也可以,那時候我拿著錄取通知書跑到我爸媽面前大喊著“你們等著做星爸星媽吧”。四年了,父母從翹首以盼到垂頭喪氣,到如今已經絕望了,他們問我:“你演了什么戲了?”我啞口無言,沒一個記得住名字的。但是,我沒有放棄,父母罵我也不放棄,人家陳建斌、劉燁不都是三十歲以后才成名的嗎?我還有機會呢。不過,如果三十歲還是沒有出息,我沒想過將何去何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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